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鄴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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鄴京

當今乃景歷年間,景和帝秦瑯當政,秦氏皇族掌權天下,國號大鄴,定都鄴京,境內四海升平,分為九州,澧城所在的便是最北邊的幽州,而蓬萊在渤海之東,緊鄰的便是最東邊的榮州。

那日,白雲飛和秦牧一出澧城便決定走水路,直奔榮州,大概一月的時間就到了。

此刻距離離開澧城已經過了十日有餘,白雲飛卻實在受不了了。

湖水澄藍,波平如鏡,涼風襲來吹起粼粼的微波,金光上接蒼穹,下連湖中香客豪船,遠處點綴山峰幾點,從淺紅到深翠,青山遠黛,近水含煙。

湖上飄著幾艘大船,皆是來往商客,其中不乏風雅之人在船頭起舞奏樂,紅衣舞娘配合著樂點翩翩起舞,更為這太湖風光增添了幾分香艷。

“嘔——”

白雲飛爬在船邊,吐得昏天黑地,眼冒金星。

見白雲飛吐完了,一旁的秦牧看著湖上美景,遞給白雲飛一盞茶。

“你看看遠處,轉移一下註意力。”秦牧沒骨頭似的靠著船,百無聊賴道。

他今日穿著寶藍色暗紋緞面錦袍,束腰的款式,剪裁合身,不僅勾勒出秦牧的好身材,濃重的顏色更是襯得他金尊玉貴,艷色逼人。

白雲飛從小長在澧城,基本沒見過什麽湖啊水啊的,當初決定走水路有多興奮,現在就有多難受。

她臉色慘白,有氣無力地接過秦牧手中的茶潤了潤嗓子,才緩解了那股眩暈之感。

秦牧隨手接過白雲飛的空茶盞,閑聊道:“你還挺適合這種大紅大紫的衣服的,幹嘛之前一直穿白啊?”

白雲飛也穿的很艷,一身羅蘭紫浣花錦百花裙,裙擺層層疊疊,料子卻如同煙雲,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一團流動的紫煙,尤其是白雲飛此時臉色蒼白,唇色淺淡,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柔弱婀娜的氣質。

碧水藍天之下,兩人站在一起格外顯眼,艷麗的容色硬生生與寡淡的旁人割裂開來。

“之前那是沒錢買花樣多的衣服,哪個姑娘家喜歡天天一身白啊。”

白雲飛話音剛落,身後便出來一聲柔弱溫雅的女聲。

“公子可是要前往涼州?”

衛嫣苒自從上船便註意到了這個男人,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清艷絕俗的少年郎,向船老大打聽後得知這男子叫秦牧,當下便動了邀他同行的心思。

白雲飛一轉頭,一個清麗脫俗的黃杉姑娘正巧笑嫣兮地看著秦牧,她頓時生了看好戲的心思,戲謔地看著秦牧。

衛嫣苒自然早就註意到那個女子,她從來沒見過相貌這般好的女子,偏生還自帶仙氣,和她一比,其他女子好像都成了庸脂俗粉。只不過聽說他們二人是兄妹,這才歇了那股危機感,不過還是看她不順眼罷了。

秦t牧一看白雲飛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,於是心頭冷笑一聲,當即低低地咳嗽起來,神情瞬間變得萎靡,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。

白雲飛心頭一緊,莫不是秦牧的身體又出現了問題?她趕忙上前扶住秦牧,低聲詢問道:“你怎麽了?可是湖風太大吹得難受?”

秦牧將高大的身軀倚在嬌小玲瓏的白雲飛身上,柔弱地點點頭,然後便繼續低咳,一句話也說不出,好似難受得要昏過去了。

白雲飛哪還有心思看什麽熱鬧,直接轉頭對那姑娘說:“抱歉抱歉,家兄身體不適,先行一步。”還不待衛嫣苒反應,便匆匆扶著秦牧回房了。

“欸,欸——”衛嫣苒都來不及說話,就看著白雲飛將秦牧帶走了,於是當即陰沈著臉恨恨地一甩手,轉身踏著重重的腳步回了房。

回房後,白雲飛扶秦牧小心翼翼地坐下,給他倒了杯熱茶塞在他手裏,嘴上數落著,“你逞什麽能呢,站在那風口上一直吹。”

秦牧突然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,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東西,他繼續裝作弱不禁風的樣子,小鳥依人地坐在床頭,溫順地說:“我沒事,休息會兒就好了。對了,我們還是在涼州地界下船吧。”

白雲飛這才想起來那姑娘剛才好像說什麽涼州,她挑了挑眉,不解地問道:“為什麽,直接去榮州不是更省事嗎?”

"我還指望著你保護呢,怎麽能讓你一路吐到榮州,馬上就到涼州了,我們下船走官道。"秦牧輕輕抿了一口滾燙的茶,眉眼淡淡,語氣平靜地解釋。

白雲飛看著秦牧此刻漂亮而脆弱的模樣,心弦像是被輕輕撥弄了一下。

見秦牧也沒再說話的意思,她忽而語速飛快,“我先回房了,你有事叫我就好,好好休息。”說罷一溜煙兒地跑出了秦牧的房間。

秦牧捧著那杯熱茶,望著白雲飛落荒而逃的背影無聲一笑。

·

鄴京皇宮裏雕欄畫棟,宮殿四面出廊,金磚鋪地,單檐四角攢尖頂覆蓋黃色琉璃瓦,濃墨重彩,氣象恢弘,處處彰顯著皇家威嚴。

金鑾殿內——

“有事起奏,無事退朝。”太監尖利的嗓音頓時傳遍了金碧輝煌的大殿。

景和帝秦瑯年過五十,穿著明黃色龍袍,高坐於金漆雕龍椅之上,俯視著下面的文武百官,神色威儀肅穆。

“臣有事要稟。”吏部侍郎崔施上前一步,恭敬垂頭。

“崔愛卿,何事啊?”

“陛下,近日涼州地界鬧瘟疫,大興城最先爆發,百姓死傷無數,如今流民四處逃竄,形勢愈發惡劣啊。”崔施憂心忡忡,愁容滿面地等待著皇帝的回話。

鬧瘟疫這可不是小事,一傳十十傳百,大興城那邊剛開始沒在意,等反應過來時情況已經控制不住了。

“涼州刺史呢?在其位卻不謀其政,朕要他何用。”秦瑯聞言神情不辨喜怒,淡淡掃了一眼金鑾殿中眾人。

涼州那邊,刺史眼看情況越來越糟糕,僅憑涼州之力恐怕是難以度過此關了,他心知不能繼續拖下去了,這才傳信給鄴京求救。

底下的人摸不清皇帝的心思,愈發收斂著呼吸,竭力降低存在感。

他們這位皇帝心思深得很,如今年紀越大,愈發喜怒無常,可偏偏玩弄得好一手帝王權術,時常調動官員,清官要,貪官也要,底下的人相互制衡,皇帝也樂見其成。

“崔愛卿。”

“臣在!”崔施心神一凜,急忙應道。

“朕若是派人前往涼州主持大局,你覺得何人可擔此重任?”

不僅是崔施,在場的官員皆一頓,這差事就是個燙手山芋,辦好了是本分,辦不好是失職,而且……那可是瘟疫啊,誰能保證去了不會被傳染呢?

“這……”崔施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,愁得頭發都白了兩根。

百官心思各異,垂著頭一言不發。

“父皇,兒臣願意前往。”

肅王秦端眉目堅毅地上前一步,給崔施遞了個臺階。

崔施當即反應過來,從善如流道:“肅王殿下穩重自持,行事妥帖周到,的確是合適的人選。”

百官松了口氣,紛紛附和崔施,誇讚秦端勇擔大局。

秦瑯有些累了,自從今年開春來,他便感覺自己身體大不如從前了,他低低地咳嗽兩聲,蒼老的臉上添了幾分疲態。

殿內百官聽到皇帝的動靜逐漸噤了聲。

眼看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,朝中各方勢力早有衡量,只是他遲遲不立太子,真不知心裏是怎麽想的……不過,每當想到這裏,大家心裏總會不約而同地想起一個人。

三年前五皇子秦牧出事,那時他還未來得及受封,之後逃出皇宮便失去了行蹤,至今下落不明。

皇帝下令殺了他,但他逃走後卻並未大肆追捕,平靜的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個兒子一般,將其餘的皇子全部封王。

真是奇怪!

“此事容朕想想,諸位愛卿退下吧。”

文武百官聞言紛紛跪倒在地,口中大喊:“吾皇萬歲萬萬歲。”

巨龍張牙舞爪,回旋盤繞著大殿金柱,俯瞰著匍匐在它腳下的眾生。

早朝結束了,眾人陸陸續續走出殿門,秦景舟一襲紅色官服,迎著朝陽白得發光,溫潤如玉的氣質讓人瞧著便心生好感。

“肅王殿下,高陽王殿下,請留步。”

“兩位殿下,陛下有請。”太監笑呵呵地招呼著面前這兩位,雖說都是封王,但高陽王秦景舟是皇帝的侄子,並非兒子。

秦景舟彎了彎修長舒淡的眉眼,溫文爾雅道:“勞公公帶路。”

一旁的秦端覦了眼秦景舟,心裏有些奇怪。

同為皇室中人,秦端一向不喜歡這個堂弟,秦景舟從小雖然身體不好天天不去學堂,但卻依舊耀眼出眾,功課成績遠超旁人,將其他皇子壓得黯淡無光。幸虧長大後他常年在外游山玩水,不然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太子候選人顏面何存?秦景舟一向獨來獨往,平日裏與他們並無交集,不知父皇為何會叫他二人一同前去。

秦端心裏思量著,很快便來到一處偏殿。

“陛下,兩位殿下到了。”

秦瑯斜靠著椅子,揉了揉酸痛的眉心,一揮手遣散了圍在他身邊的宮女侍從,開門見山道:“端兒,涼州一事你可有想法?”

秦端不假思索地開口道:“父皇,為您分憂乃是兒臣分內之事,父皇大可放心,兒臣必將此事辦得滴水不漏。”

秦瑯思忖片刻,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秦景舟,“景舟,這回出門游歷可有什麽新奇之事啊?”

這話讓秦端一楞,眼下涼州之事迫在眉睫,父皇怎得突然和秦景舟拉起家常來了?

“回皇叔的話,臣此次游歷,新奇之事不見得,倒是聽說了一些有趣的傳聞。”秦景舟並未奇怪皇帝為何突然有此一問,依舊是清俊文雅的模樣,語氣輕松自然。

“哦?”

“聽說江湖上有一宗門,他們相信向死而生,死亡裏蘊藏著永生的秘密,所以盡幹些撅屍煉藥之事,以求煉出長生藥。”秦景舟頓了頓,有些好笑地繼續道:“說來也巧,這傳言正是從涼州那邊而來。”

秦瑯聽到永生時便瞪大雙眼坐直了身體,如今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糕,他多麽希望擁有永恒的生命。

“景舟,你說的可是真的?”

秦景舟勾了勾嘴角,“臣不敢欺瞞陛下。”沒有人能夠拒絕長生不老,更何況是站在權力巔峰的帝王呢。

“好,好,好!”秦瑯蒼老頹敗的面容一瞬間湧上紅暈,看著頗為怪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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